越剧《胭脂》全本剧本唱词
越剧《胭脂》唱词
鄂秋隼:鄂秋隼,为父守孝近三春,攻读诗书昼夜勤。
吟诗作赋味无穷,令人忘却世间情。
今日里闻听姑母欠康泰,母亲命我把医寻。
闻言道,聊城名医卞回春,家住城东柳下荫。
只怪我平素不出门,东南西北分不清。
眼前是,幽池古柳景如画,莫非说此处便是柳下荫。
胭 脂:看此生,双足从未出过门,人前腼腆口儿钝。
忠厚老实世间少,请医竟投牛医门。
但见他几番回头将我看,跌坏了你书生,痛了我的心。
王春兰:胭脂.你我情同亲姐妹,此事瞒我为何来。
你有情来他有意,我一清二楚看明白。
那书生保叫鄂秋隼,书香门第有文才。
你二人郎才女貌正相配,我春兰愿意从中做大媒。
宿 介:宿介生性好诗酒,功名利禄我不求。
嬉笑怒骂皆文章,放浪形骸不知愁。
昨日里呀,春兰表妹来托媒,说道是胭脂起了相思愁。
似这般多情的女子天下少。
哪,我这个月下老人一出马,管叫她了却相思结鸾俦。
胭 脂:星移斗转过二更,扶病带羞伴孤灯。
春兰嫂约定今夜鄂郎来,真叫我又惊又喜乱了方寸。
喜的是终生大事今日定,惊的是夜间私会羞煞人。
虚掩柴门将他盼,风摇树影不见人。
宿 介:鄂秋隼他不信我言拜寿去,我想做红娘做不成,
带着酒意回家转,来到胭脂家后门。
柴门虚掩未加闩,分明是多情的胭脂盼郎君。
只可惜今夜鄂生未到此
胭 脂:胭脂女,左思右想起疑云。
莫不是春兰嫂嫂错传讯,莫不是鄂生嫌我家道贫。
莫不是浮云有心伴明月,落花有意水无情。
胭 脂:多蒙你深夜探望到此来,胭脂感激在心怀。
既然你对我有真情,却为何事到如今不托媒?
宿 介:本当托媒来迎娶,怎奈我守制未满身穿白。
但愿姑娘身保重,抛却忧愁宽心待。
只等满了父丧期,花花轿子便来抬。
胭 脂:闻此言万般愁思一旦消,只觉得神清气爽心花开。
宿 介:啊,望姑娘赠我下物以表心怀。喏……桌上的绣鞋便好啊
胭 脂:羞答答拿起一双绣花鞋,上绣莲花并蒂开。
赠与鄂郎表情意……鄂公子-----
宿 介:多谢姑娘。绣鞋为证又为媒。
毛 大:吃着嫖赌爱风流,花街柳巷日夜游。
取个名字叫毛大,烟花巷里称魁首。
爹娘在世么铜钱有,当铺开得城里头,
城东开办棺材店,城西开个狮子楼。
吃个油,着个绸,住个房子走马楼。
游游荡荡,荡荡游游,游游荡荡荡游游有派头。
毛 大:一只绣鞋拿在手,转弯抹角往前走。
冒充分书生鄂秋隼,今夜要把胭脂偷。
大门紧闭我翻墙头。
吴南岱:吴南岱,昨日到东昌来接任,将前任的积案细查审。
不料想桩桩件件皆可笑,破绽百出令人惊。
聊城鄂生杀人案,判词含浑理不清。
分明是屈打成招供,难怪那秀才联名告不平。
想下官,少年不负鸿鹄志,饬整吏治有雄心。
如今初到东昌府,我定要昭雪覆盆树清名。
鄂秋隼:胭脂姑娘啊,你我无仇又无怨,萍水相逢怎牵连。
我何曾拿你绣花鞋,你不可昧着天良胡乱言。
胭 脂:鄂生他翻脸无情将我怨,胭脂我含羞带愧诉青天。
想那日他寻医问路初会面,一见钟情心相连。
他假作柔情来慰病,夜半相会在窗前。
隔窗对语诉相思,说什么他日永结并蒂莲。
我道他忠厚善良真君子,却原来甜言蜜语全是骗。
绣鞋是我亲手赠,千真万确无虚言。
吴南岱:鄂秋隼当夜拜寿姑母家,岂能够分身私会去杀人。
其中蹊跷非难料,定有冒名顶替人。
胭脂道此事唯有春兰晓,定是她泄露风情起祸根。
唤僮儿,速提寡妇王春兰。
僮 儿:是。
吴南岱:且慢。打草犹恐把蛇惊。
吴南岱:乔装改扮出府门,为断奇案不辞辛。
穿街走巷过闹市,假作货郎卖脂粉。
来此春兰家门前,单捉冒名行凶人。
毛 大:喏,本是一个乱秀才,与那寡妇表兄妹,
行为不端贪酒杯,看见女人个个爱。
乱做文章骂官府,没有肚才有歪才。
随便啥个坏事体,他统统都会做出来。
吴南岱:你本是黉门中败类残渣,骂官府、辱公侯目无王法。
平日里性狂放眠柳宿花,与寡妇暗私通败尽风化。
你冒名顶替骗绣鞋,二番行奸把人杀。
公堂之上敢刁赖,从实招来免受刑罚。
宿 介:大人,宿介虽然曾冒名,但却是成人之美一片心。
绣鞋当夜便失落,转眼之间无处寻。
持鞋行凶非宿介,其中另有冒名人。
还望大人细祥察,且不可走漏真凶屈好人。
吴南岱:有理压得泰山倒,你为何吞吞吐吐不作声。
奸情确凿难刁赖。
宿 介:恨只恨我千嘴百舌辩不清。大人,
你莫要一口咬定不讲理,须知道屈害无辜罪恶深。
原指望知府堂上悬明镜啊,不料你,黑白不分负虚名。
吴南岱:大胆!你既然无理可分辩,竟敢当堂顶撞发狂性。
刁徒不打难招供,左右,革去前程,重打四十。
宿 介:你……
吴南岱:果然是无法无天一狂生。
宿 介:黑天冤枉罩在身,跳进黄河洗不清。
众衙役如狼如虎动大刑,料难免鬼头杖下丧残生。
只怨我一时冒名闯大祸,害了贤弟害自身。
我若被活活打死在大堂上啊,贤弟他今生冤枉辩不清。
倒不如,成全秋隼早出狱呀,宿介我生死祸福由天定。
吴南岱:你查案不详假混真,草菅人命罪非轻。
你将那一鳞半爪当全豹,单凭那浮光掠影断案情。
真凶逍遥国法外,无辜受屈冤难平。
怎堪坐堂称父母,枉受朝庭七品恩。
休怪我不念旧情谊,王法无私难徇情。
施愚山:仕途奔波发如霜,今日视学到东昌。
可叹我历任学台数十载,门下桃李欠芬芳。
唯有门生吴南岱,美誉远扬千里香。
自古清官天下少,不愧我呕心沥血教一场。
吴南岱:自从我为民请命雪奇冤,士民讴歌赞青天。
适逢恩师降东昌,久别重逢喜开颜。
恩师道往日相逢看文章,如今只须观案卷。
相必他已闻胭脂案中奇,观卷后,定有褒奖赞美言。
吴南岱:我只道美言褒奖定不少,不料想当头浇来水一瓢。
莫非此案判错了?自信未错半分毫。
恩师批语虽离奇,这三疑何愁驳不倒。
恩师,那宿介做贼心虚错投门,何况月黑风又高。
绣鞋失落无凭证,怎听狂徒耍花招。
联名求状乃狡计,金蝉脱壳意在逃。恩师因何反起疑。
施愚山:劝贤契遇事尚需察秋毫。非是为师来作难,
需知道攸关生死命一条。自古圣人有遗训:博学之,审问之,
慎思之,明辨之,笃行之,劝贤契,再将此案细推敲。
施愚山:门生出言太自专,不由我为师心难安。
只怪他年少气盛学历浅,我还当谆谆诱导破疑团。
贤契,卷上的批注且不谈,我与你同到卞家细踏勘。
吴南岱:恩师,自从发案到本府,早已踏勘两三番。
徒劳往返又何必,只怕是轻举妄动惹笑谈。
张 宏:那日他无端训我一大场,吓得我连日茶饭也不香。
幸亏恩师驳府判,说不定还是我审得妥当。
骂我糊涂自糊涂,嘿……年兄请啊,因何袖手在一旁啊。
吴南岱:老恩师越俎代庖来踏勘,这真是捕风捉影空自忙。
他年迈糊涂我不怪,我还是相劝恩师快收场。
吴南岱:老恩师固执己见将我难,那张宏冷言冷语把是非搬。
南岱虽有宽宏量,也难免无名怒火冲心肝。
恩师,学生虽然阅历浅,经审奇案数不完。
父老送来万民伞,不负清名天下传。
亲身查访得罪证,明察秋毫定此案。
非比禄禄昏庸辈,信口雌黄枉为官。
恩师年迈请自重,休怪学生要自专。
倘若真是学生错,我情愿摘下乌纱不做官。
施愚山:门生骄太狂妄,出言不逊把人伤。
他道我年迈昏庸不知事,竟笑我来此信口论雌黄。
我道他堂上高挂慎思匾,虚言假语敬师长。
说什么终身守志永不变,却原来口是心非属欺诳。
但愿你践踏冤魂升官去,我与你从此绝交休来往。
吴南岱:恩师,见恩师声严色厉怒气生,都怪我出言不慎犯师尊。
恩师从此绝情去,南岱无颜再见人。
没奈何,只得强从恩师命,老恩师,请容我回转府衙再思忖。
吴南岱:今日里与恩师一场争论,回府来神恍惚忐忑不宁。
想此案本是我得意之举,曾为此博得了清正官声。
按理断并无有差错毫分,老恩师却指出一列疑证。
吴南岱:好哇。刑部批文赛明镜,是非曲直照得清。
南岱判案本无错,无愧百姓颂廉明。
更何况,部文一下案如铁,岂容反复多思忖。
唤僮儿速提凶犯到大堂,五更天亮便动刑。
宿 介:刽子手半夜提斩进大堂,凶什么!大不了一刀赴黄泉。
屈打成招多多少,踏进衙门理难辩。
红袍本是血来染,我赴黄泉他登天。
吴南岱:恨狂徒言语讥讽内藏刀,不由本府怒火烧。
王春兰:大人,冤枉啊!
吴南岱:言虽狂来却有理,与恩师之言不差半分毫。
莫非说宿介果非杀人犯,我还当强忍怒火细查考。
吴南岱:我只道绣鞋定案是铁证,又谁知银钗揭开冤一层。
我火速呈文报刑部,吴南岱甘担重罪拼将乌纱再重审。
吴南岱:恩师啊。今日重见恩师面,悔恨交加愧无颜。
悔当初志骄意满背师训,井蛙不知天外天。
枉戴乌纱错断案,戴罪听参无怨言,无怨言。
施愚山:见贤契长跪不起在大门前,知错能改即圣贤。
贤契啊,差之毫厘谬千里,从今后尚须明辨毫厘间。
自古骄盈多败事,虚怀兼听益非浅。(寻思)
吴南岱:(唱)今日里,与恩师,一场争论,
回府来,神恍惚,忐忑不安。
想此案,本是我,得意之举,
曾为此,博得了,清正官声。
按理断,并无有,差错豪分,
老恩师,却指出,一例疑证。
衙 役:禀大人,方才快马送来刑部批文一件。
吴南岱:刑部批文?胭脂一案悉从府判:
胭脂发放回家,王春兰监禁三年。
凶手宿介,即日绑赴法场处决!
知府吴南岱明智英断,实堪嘉奖!
奏闻圣上,听侯升迁。好哇!
宿 介:刽子手夜半提斩去大堂。
刽子手:快走!
宿 介:(白)你凶什么?(唱)大不了一刀赴黄泉。
屈打成招多多少,踏进衙门理难辩。
红袍本是血来染,我赴黄泉他登天!
吴南岱:啊!(唱)怒冲冲速审大堂去批斩,一见它,却叫我举步难行。
想那年,公榜高中谒恩师,谈心论志欢颜生。
我言道,高官厚禄非所望,志在水火拯黎民。
恩师闻言深赞许,但愿我永守此志步青云。
并言道,仕途之上多风险,凡事尚须慎思行。
此言我深深铭肺腑,“慎思守志”刻在心,
老恩师,提出疑点共有三,那银钗至今尚未查分明。
倘若此案真有错,我怎能未及熟思批斩刑?
我若是,推翻原判又重审,难免世上笑骂声。
刑部批文非儿戏,出尔反尔,玩忽人命罪非轻。
我若是,疑点未清便判断,怕只怕,人头落地,覆水难收错铸成。
到那时,公正廉明全是假,慎思守志是骗人。
平生壮志成诳,我与那张宏成了同类人。
左难右难难煞我。
童 儿:老爷,两班衙役皆站伺候,请老爷升堂批斩!
吴南岱:你说什么?
童 儿:请老爷升堂批斩!
吴南岱:传宿介,王春兰!宿介,方才你路过门外,因何出口狂言?
宿 介:死罪已定,讲讲何妨!吴南岱:我且问你,杀人之时,你从何而进,从何而出?
宿 介:啊!那日公堂之上,你不问个清楚,今日半夜三更怎么心血来潮,又问起这个来了?
吴南岱:讲!
宿 介:自然是后门而进,后门而出。
吴南岱:一派胡言!
宿 介:请问大人,那么你要我从何而进,从何而出哪?
吴南岱:分明你从前院跳墙而进,跳墙而出。
宿 介:哈……
吴南岱:狂徒因何发笑?
宿 介:我把大人好有一比,
吴南岱:比什么?
宿 介:(念)一枝潇湘竹,挺秀又玲珑。腹中节节空,不通!
吴南岱:大胆!
宿 介:大人莫要暴跳如雷,你想想,胭脂家中我曾去过,清清楚楚,熟门熟路。我若要进去行凶,难道不走后院柴门矮墙,反而跳那前院高墙不成?如此看来,大人实是糊涂。好笑哇好笑。哈哈哈!
吴南岱:带下去!
王春兰:大人,那只绣鞋当夜便失落在我家门口,转眼不见。民妇与宿介寻鞋一夜,二人不曾离开,杀人之事,实非宿介所为。望大人祥察!
吴南岱:我且问你,你有几个奸夫?
王春兰:大人,民妇与表兄宿介本是青梅竹马,实在别无他人。
吴南岱:我却不信。
王春兰:大人不信可到街坊查询,虽然有人三番次调戏于我,民妇也从未答允。
吴南岱:何人三番两次调戏于你?
王春兰:是毛大。
吴南岱:毛大!我再问你,四月初一那天晚上,毛大可曾到过你家?
王春兰:民妇想起来了。四月初一那天晚上,毛大是曾来过。
吴南岱:他来作葚?
王春兰:他拿着一枚银钗前来调戏我,被我关出门外,毛大出门拾钗,我便将门关上。
吴南岱:银钗?你可记得是怎样一枚银钗?
王春兰:记得是一枚镶嵌白玉的凤头银钗。
吴南岱:你看,可是这样一枚?
王春兰:正是这样一枚。
吴南岱:那天晚上,宿届何时回转?
王春兰:毛大出门不久,宿介就来敲门。
吴南岱:啊呀!(唱)我只道,绣鞋定案是铁证,
又谁知,银钗揭开冤一层,我火速呈文报刑部。
吴南岱甘担重罪,拼将乌纱再重审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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